待孙曦回到自己院落之中,庆竹早已将一切收拾妥帖。然而孙曦却仍旧未曾从方才的谈话中脱离出来。李成海的教诲犹在耳畔,带血控诉仍旧历历在目,孙曦如何能当做一切从未发生呢?
他还记得李成海的诘问,然而当听到这一切的时候最先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田飞镜的笑脸。
她穿着水红色的薄衫,鲜活的像是她额前滴落的水珠,在婆娑树影下反射出层叠光晕。
那样好的一个人啊......
孙曦没有答案,但他宁愿自己粉身碎骨却不愿田飞镜因他而受到伤害。
但倒也的确未曾听说过李大人的夫人,而孙曦入都官司就职已是数月,却从未见过李大人有一日回过自己别府,多半都是在都官司内草草解决。而这李大人只得了一个独子,单名一个“粹”,年岁也同孙曦差不多大,如今也在都官司任职。
然而这李粹却是从不曾在都官司留宿,更是一人独来独往惯了,旁人问什么多半只得一张冷脸,一心只扑在案子上。孙曦一开始以为仗着自己头上这副“才子”名头会得到优待,却不想李粹仍旧是斜眤了他一眼,掉头就走。闹得孙曦好大一个没脸。
但孙曦这家伙吧,性子里总有些劲劲儿的,俗话说就是欠。旁人越不理他,他越要往上凑。不过李粹专业技术实在过硬,简单的案子他只是扫一眼便能断一二,是而孙曦倒也并不真的为他曾经驳了自己面子而生气。
每次见到李粹,仍旧是笑眯眯地打招呼。
孙曦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最后索性双手撑在脑后,睁着眼面对这漫漫长夜——
物证......得是能扳倒张家的物证......
孙曦兀自琢磨着,刹那间忽然灵光一现——
账本!
张家日日如此生面孔出出入入,即便是假账也必定有漏洞。而各地“进贡”孝敬的,必定也不会不留案底。按理说,那些小喽啰里的账本必定比张家易得,然而孙曦此刻正是春风得意、众人敬仰,又有喜事将近,若是贸然离京必定是因人侧目。只怕还未曾到目的地便被国舅家回过味来抛尸乱葬岗了。
孙曦打了个寒颤,若有所思:果然,还是得从张家入手了。
他还得慢慢谋划起来.......孙曦就这么想着,不知什么时候便睡着了。早上鸡还没开嗓,天还没亮,孙曦又得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一通洗涮过后,跑到前院时李成海又恢复了老样子,看都不看他一眼便自去忙活了。
倒是李粹难得正眼瞧了瞧他,空闲时还问了他一句差后可要一同到空山楼小坐片刻。
孙曦惊讶,“你还会去那种地方啊?”
大概是他的惊讶太过明显不加掩饰,李粹罕见地脸上一红,却又反问,“怎么,你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