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青姑娘来得那日,倒是阵仗不小。
大约是因着田淙清贫印象在前,普一见到婉青从一列车队上下来之际,孙兰舟等人皆是十分惊讶。
婉青姓林。林家在庐江也算家境殷实,而田淙的书信送回庐江之后,林老爷拆开一看,当即便收拾家当亲自将女儿带来了长安。
林家祖上便是读书人,林老爷更不是什么目光短浅之辈——
跟新科状元成婚这事,赶早不敢晚。如今的田淙早已是今非昔比,哪里还是没人在意的穷秀才。即便是他自己初心未改,一心要同他女儿在一起,却也难保长安城内谁家女儿一眼看了去,当即便要抢走。
是而才亲自带着女儿远上长安,生怕自己这未出阁的女儿独自一人受了委屈。
自然更是不能叫女儿住进江家的宅院内,叫人看清了去。是而只是由着孙李二人帮忙找出长安城的一处闲置院落来,低价转卖给林老爷,只当是田淙夫妇二人的婚宅。
万事俱备,只差成婚了。
田淙与婉青姑娘本就情投意合,婚事自然是十分顺利。婚事办在了九月,正是长安酷暑将消未消之际,长安城某处原本冷寂的院落被挂满了火一般的灯笼,连晚霞都被比的逊色了几分。孙兰舟等人作为新郎挚友,少不得举着酒杯作陪。
一日下来,竟没有一刻歇脚的功夫。还是等到月上柳梢,孙兰舟这才有功夫同李成海躲在一处偏亭里小憩。下人送上来几碟小菜,二人就着湖中残酒便在这荒亭中休息起来。
四周寂寥,与前院的热闹非凡全然不同。孙兰舟只觉得脑中绷紧了一日的弦终于松懈,却来不及喘口气便听李成海在一旁道,“泽成的任命下来了,果然,没留在长安。”
孙兰舟一愣,才问,“那要去哪?”
“沛郡。”
李成海呷了口酒,“一早儿便收到的消息,想着泽成今日大喜,便没开口。”
此事本是意料之中——大业开国多年,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皆是没了开国似的朗朗风气。长安城一向是个锦绣堆,其中的官官相护、各家势力自然早已是盘根错节、自有规矩。田淙不过一介无依无靠的孤臣,又心有坚持不愿打点,自然只有离京外放这一条出路了。
“什么时候走?他与林姑娘新婚燕尔,难不成便要分隔两地吗?”
“这些,咱们二人说了不算。具体还得交由林姑娘自己定夺了。”
李成海永远是语气淡然,面上挂着浑不在意,仿佛这种结果早已接受一般,“林姑娘同泽成两情相悦,苦尽甘来。如此难题,只怕也不是头次碰到。夫妇一体,同心同德,其实也不算是难题了。”
孙兰舟望着他那副模样,不觉酸道,“看来成海兄,是尝过这夫妇一体的甜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