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名字已数度入耳。
头一回是抢了他的说亲对象荀四娘，这一回是抢了他相中的妹夫谢主簿。
傅延拉直嘴角，默然不言。
谢明徽方松了一口气，料他必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做妹夫，哪知傅延沉默一时，竟不死心：“他行将娶妻生子。谢主簿又何必故步自封。”
谢明徽“唔”了一声，喉间酒意翻涌上来，忙下马扶着一棵树站定。
只是想吐却吐不出来，只将一双眼折腾得泪花盈睫，面色苍白，看上去虚弱又可怜。
傅延将马拴在路边，见谢明徽难受异常，不知是饮多了酒，还是被自己说中心事难过。
他迟疑着走到谢明徽身后，抬手轻拍她背心，原意想叫她好受些，哪想谢明徽却如被蛇咬到一般，蘧然站直了身体，似很嫌弃他的触碰。
“我没事，还能再饮三百杯！”谢明徽心思渐清明，只装作不胜醉的模样，推开傅延的搀扶，独自往河边鞠了水洗脸。
她上一回人事不知时，据说吐了王琛满身。只怕往后每回醉酒，必要想起当日在尚书台值房。那时她无意中躺到他怀中，他偏还要做出一副正人君子不近女色的模样。
而今回想他那时一颦一笑，眉梢眼角皆关情……
眼角微热，泪水混着沁凉的河水交杂而下，这一场情|事，她自以为不甚在意，足可召之即来，挥之则去，到底如今才慢慢发酵，沤出后劲来，叫人吃不消。
谢明徽抬手击碎水中倒影，不愿再沉湎流连旧梦中，倏而起身，大步回了路边，动作利落地上了马。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他娶十个八个，与我有何相干。我只要了却君王天下事，粪土当年万户侯。”
傅延眼看她醉得不轻，眉眼醺红，将马鞭高高提起，做出一副满怀壮烈的姿势，驱着马歪歪扭扭蹦跶在弯弯曲曲的乡间小道上，不由摇头失笑，亦步亦趋紧随着她，护在左右。
随后七八日，两人餐风露宿，遍走相邻十余乡，竟逐条将名录上半数人家一一寻访毕。
只是走访得越多，眼目中越深沉。
石雍赈济灾民挪用永世当年过半收入，合计四万八千一百三十余两官银，可用到灾民身上的，连个零头都不到，眼下只计出九十七两之“巨”。
而所赈济之人，除却少数贫贱孤寡，竟多有豪强之族。区区数两银子，不够人家买一担银丝炭。听闻二人问询当年赈济之事，还有豪奴拿银锞子怼着往他两个脸上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