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中村,崔母看着偪仄的房间,想想崔浩说的那些话,也觉得让儿子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着实是委屈了他,孩子在监狱里整整三年,已经吃够了苦头,如今终于刑满释放,她这个当母亲的能力有限,不能给孩子三年前的待遇,却可以咬牙重新租一处像样些的房产。

    这三年里她为了儿子,什么苦头都吃过,最困难时候连垃圾都捡过,三年下来也陆陆续续存了四万,为了让儿子能少吃些苦头,崔母咬牙,重新找中介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像样住所,置办了床铺被褥,等崔浩再次被放出之后,崔母便带他来到了新居。

    崔母的用心良苦再次被崔浩误解,他心中越发笃定,崔母手中必定有不少财产,否则也不会如此挥霍浪费,更是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在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崔浩以自己被刑拘三年已经不适应社会,要重新适应社会节奏,和以前的同学同事们重新走关系为理由一直在向崔母伸手要钱,崔母原本就是个盲目宠溺孩子的,如今又满心都沉浸在儿子得而复失的喜悦中,自然是无条件顺从崔浩,崔浩一步步试探,从一开始的一两百,到后来的一两千,胃口一步步变大,也越发坚信,崔母手中绝对有江家给与的补偿款。

    崔浩很享受拿钱消费的快感,只有在消费的时候,他才能找到三年前的感觉,他着实度过了一段暂时忘记仇恨的好时光;

    可很快地,随着他在网上的走红,渐渐有人认出了他来,经常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人们眼中的鄙视和谴责让崔浩心中五味杂陈,宛如被万针穿过,他开始不再愿意出门,只每天呆在家里,蓬头垢面趴在电脑前,仗着网络肆无忌惮发表对江婉的批判。

    崔母自然不希望儿子这样堕落,她数次对崔浩提出外出工作的要求,都被崔浩拒绝,崔浩已经认定崔母拿捏着巨额补偿款,他现在消耗的只是洒洒水而已,崔母越是催促,他就越是打定主意要啃老一辈子。

    崔母不仅管不住他,反而越发助长了崔浩的消费欲,她狠不下心肠彻底断绝了对儿子的经济支持,每次都只会嘴上说说,手里诚实地掏钱,为了满足儿子越发膨胀的经济需求,崔母越发忙碌,白天黑夜都在透支身体,终于油尽灯枯,崔浩出狱仅仅一年,便突发脑溢血,被送进了医院。

    崔母昏昏沉沉醒来便本能地感受到不妙,她完全感受不到自己下半身的存在,甚至连动一根手指头都难,崔母艰难地看向崔浩,泪流满面:

    “儿子,我,我这是……”

    崔浩上前拉住崔母的手,心情万分激动:“妈,你脑溢血了,医生说你下半身瘫痪了,治不好了。”

    天打五雷轰,崔母眼前阵阵发黑,公婆当初就是这种病,她十分害怕自己也紧跟公婆脚步撒手人间,只留下一个尚不能自立的儿子可怎么独立生活,她正心事重重地想着,就听崔浩接着道。

    “妈,你看,你都这样了,肯定是用不到江家的那笔补偿款了,这样吧,你把那些钱都给我,我以后伺候你,成不?”

    江家的补偿款?

    崔母脸色骤然灰败,身上一阵阵冷,后脑勺嗤嗤冒凉气,浩浩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竟然觉得自己拥有江家的补偿款?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这样以为的?他这一年坚决不肯踏上社会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就因为这笔不存在的补偿款,他就能看着自己日夜操劳而无动于衷?她到底是生了个什么玩意儿出来?

    常年付出的心血最后竟然养出一个笑话,巨大的刺激再次打爆了崔母的血管,她紧紧盯着崔浩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额上青筋蠕动,最后归于平静。

    溺爱了崔浩一辈子的崔母,就这样追随着公婆的脚步去了。

    崔母走的万分不平静,崔浩心中却毫无半分悲伤之意,他只是觉得有些遗憾,没有从崔母口中得知家里的存款,可如今崔母一去,他正好理直气壮去各大银行查阅崔母的开户信息,带着警局开具的死亡证明和相关证件,崔母尸骨未寒,崔浩便开始了走动,他信心满满志在必得的奔波在一家又一家银行之间,却都被告知,崔母名下只有一张存款不足两千的储蓄卡。

    巨大的落差让崔浩如何能够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