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第6个小时，太阳已经开始偏斜，在北纬三十度的寒风里给灰蒙的天空染上诡谲的幻色，降至暗调的暖色镀上商业大厦满是玻璃的大楼，下班的高峰期，立交桥上的喧嚣轰鸣让人心烦。
一只小灰麻雀和它的同伴失散了，在这复杂的钢铁森林中一脸懵懂地撞上了一块硬邦邦的空气，坚持不懈地又撞了几回后，小灰麻雀眼冒金星地跌在了窗台上，绿豆眼气愤地瞪向“前路的空气”。
然后，它和一双漆黑宁静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即使看了很久一只麻雀的蠢样子，这双眼睛却依旧丝毫没有波动，不带情绪地淡淡地看着窗外，似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引起她的兴趣。这样漠视的目光吓得小灰麻雀一个哆嗦。
“连小姐，你在听我讲话吗？看我，不要看窗户。”桌子对面穿着白大褂的心理医生有些不满，用笔敲了敲桌子，一边看门诊记录一边继续提问。
在他面前的年轻女孩，半长的刘海颓丧懒散地遮住了昳丽的眉眼，一头黑发披散着，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衬的黑发更加地乌黑。身材纤细消瘦，穿着宽大的风衣，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这是他手上特别棘手的一个患者。
22岁，职业画家，几个月前从欧洲回到华国的处于重度边缘的长期抑郁患者，具有严重的自毁倾向，冷漠消极且极度不配合治疗。
年轻女孩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靠在椅背上手指卷着发尾玩，敷衍着医生程序性的提问。
“我开的药有按时吃吗？”
“嗯。”
“最近的感觉怎么样？作息规律吗？”
“一般，还行。”
连以梨十分敷衍地应着，视线掠过脚边的画板，像是凝聚到了地板瓷砖的花纹上，又像是聚集在了上面一点位置的空气中，然后又皱眉闭上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讨厌的东西。
“……看来情况还不错，还有什么其他的状况要说吗？”
睁眼扫了一眼同样并不用心的医生，连以梨没有感情地勾了勾嘴角，“医生，两个月前我出现了幻视和幻听的症状。”
“什么！？幻觉？2个月前就开始的为什么不早点讲！你……”
“哦……原来这么久时间，医生什么都没发现啊。”
心理医生的问话猛地一顿，声音都拔高了几许，可落在连以梨的耳朵里只觉得又吵又可笑。她和这个心理医生两周见一次面，从来没有掩饰自己的异常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