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将过错皆扣到赖在燕地不走、明摆着不满对方分封的韩广头上,定然不至于招致惩处。

    臧荼的满心算计,竟真中了个八分。

    正为那收拢关中民心而焦头烂额、烦躁不已的项羽,初初得知臧荼擅自杀死韩广之事时,自是震怒无比。

    但经臧荼所派使者不住鼓动,巧妙地将过错一概推到韩广的公然抗命上的说辞,项羽怒气渐缓,甚至被那言辞勾起几分对昔日楚王的怨恨,隐约生出几分感同身受。

    ——不错,若为那韩广心怀不轨、公然藐视他所封之地,反复拖延不往辽东的话,又岂会激怒被侵占了属地的臧荼,惹来杀身之祸?

    就如当初那该死的熊心,若不是一昧打压制衡于他,还不顾一切地抬举那卑鄙小人刘邦的话,又怎会逼出他满腔杀心来?

    见方才脸色铁青的项王神色渐缓,臧荼所遣使者才暗松了口气,趁机提道:“如今韩广已死,辽东重归无主,不知今后大王将封何人王之?”

    那辽东之地偏远苦寒,除地盘与之紧挨着的燕王臧荼会看着眼馋外,诸侯大多是瞧不上的,更遑论主动讨要了。

    他原想着趁热打铁,说服项羽将那辽东一道封给臧荼、以作为诛杀抗命者的嘉奖。

    却不料项羽听了这话后,仍是面无表情,并未如他所愿。

    正当他踌躇着,不知该再等等、还是这会儿便将燕王命他随车带来的宝物送上时,项羽不置可否地轻咳一声,手中铜樽轻轻放下,发出了一声细微响动。

    一直倾听着里头动静的执戟郎领了这信号,即刻行入殿中,客客气气地将他请到招待诸侯使者用的一处别殿了。

    项羽方才险些就要顺势应承了,却又鬼使神差地先将人撵了出去,在殿中犹豫片刻后,派人召来麾下幕僚,好一道商议此事。

    范增忽得项王相召,却不急前往,而是在探听出大概情况后,为保险起见,匆忙修书一封,命人火速将城外练兵的吕布也喊来。

    毕竟这阵子急变接踵而来,即便在外人看来,吕布在这楚军中身居高位、资历却轻得离谱,他却已然对这位屡出奇策、执行力极高的吕将军充满了信任。

    最让他对吕布高看一等的,还不是对方的奇谋远虑,而是那脾气执拗傲慢的项王不知怎的,尤其容易接受他的意见。

    将吕布召来之事,范增虽先‘斩’了,但为免弄巧成拙,还是后‘奏’了一把,派人去通报了项羽一声。

    不出他所料,项羽知晓他这一举动后,果真选择了默许。

    于是吕布好端端地练着兵,就被范增派出的使者逮住,难以置信地连问三句“干老子鸟事”而不得解后,不得不臭着张脸,在对方的不住请求和催促下火急火燎地冲澡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