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朝廷各部却依旧灯火通明,官员们紧张忙碌。皇宫中各处也是人来人往,尤其是东宫,所有人都在加紧布置着。

    只有在宫内不起眼的角落,一处清冷的废弃宫殿与这热闹的一切格格不入。

    破旧的宫门似乎轻轻一推就能连带门框整个卸下,但是这样四处漏风的宫殿门口却站着许多侍卫。怎么看都觉得不伦不类。

    陆璟跪坐在稻草上,虽然四下无人,却依旧身姿端正——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

    殿内潮湿阴冷,各类虫兽横行,天黑了也没有烛火,更显得此处阴暗逼仄。四周还时不时传来老鼠啃噬房梁的声音以及夜晚凉风吹过不严密的窗子而形成的呼呼风声。

    起初陆璟刚被贬斥到此处时还会被这样毛骨悚然的环境吓到,现在她在此处已经待了一个月了,已然能够无视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身旁放着一只缺了口的破碗,里面有一些水。

    每日按时给她送饭食的内侍迟了半个时辰还没来。

    今日或许不会来了吧,陆璟心想。

    她抬手,将食指伸进破碗里沾湿,在石板上无意识地描绘。只是近来气候干燥,地上的水渍很快就干了,看不出她写了什么。

    此处没有烛火照明,也没有笔墨,往日闲的发慌,陆璟便用手蘸水在石板上写字,不拘于写什么,只是打发时间。

    以前她静不下心来时,太傅总让她练字。

    陆璟虽是女子,但作为她父皇唯一的子嗣,十六岁那年被立为皇太女,入主东宫,执掌朝政,监理国事。

    她乃正宫皇后所出,外家秦氏是前倾朝野的鼎盛之家,太傅又是当朝宰相,且是皇帝唯一的孩子,何其尊贵,将来登顶帝位几乎是板上钉钉待事,却不想一朝沦为阶下囚。

    石板上的笔迹一歪,陆璟的身子突然朝右边倒去。她的左腿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自从天气转凉,她的腿每到晚上总是会像针扎似细细密密地疼。

    那是半年前她领兵出征剿灭叛贼时受的伤。当时一只冷箭射中了她的小腿,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好好养着便不会留下后遗症。

    可是后来,她回到京都,朝中局势变动,她没有机会静养。

    今日发作的时间比往日又早了些。不一会儿,她的额头上便出了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