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思暕高热反复,太医重新调配药方,叫人熬煮之后喂他喝下去,额头上降温的帕子也不知换了几条,终于有了一点好转的迹象。

    此时已至夤夜,夜色愈发浓稠,太医开始给舒思暕的伤口第三次换药。

    缠绕的布条解开之后,舒明悦才发现那伤口竟然有三寸余长,从左肩一直蜿蜒到了右侧肋骨处,上满密密麻麻缝了几十针,周围肌肤红肿而青紫。

    舒明悦眼圈一红,伸手捂住了嘴巴。

    “水……”舒思暕声音嘶哑,背上的伤口疼是一说,因为服用了麻沸散,倒还能忍,只是反反复复的昏沉还有迟钝无力感着实令人难受。

    舒明悦忙不迭伸手去倒水,恰在此时,一只手端着一杯盏递了过来,她仰头一看,发现是裴应星,他还站在那里。

    舒明悦愣了一下,却是无暇顾及,匆匆接过去后,低头抿了一口,觉得不烫也不凉,方才递上舒思暕唇边,“哥哥,快喝吧。”

    小姑娘握着水杯,小心翼翼喂他。

    算上前后两辈子,她都是第一次照顾人,虽然她的命运说不上多一帆风顺,却在每每跌入谷底时都有人拉她一把。

    小的时候,父亲是无所不能的,长大之后,舅舅也是无所不能的,就连后来所嫁的阿史那虞逻都是无所不能。

    他们似乎从来不脆弱,也永远不会生病,可是这世上哪有真正无所不能的人呢?

    在病痛和死亡面前,所有人都太渺小了。

    舒明悦知道那种病痛缠绵的滋味,难熬又难受,她一边喂舒思暕喝水,眼泪一边无声往下掉,“还要吗?”

    舒思暕摇摇头。

    一杯水下肚,喉咙里干涩冒烟之意终于缓解了一点。

    舒思暕趴在榻上,似乎恢复了点精神,偏过头看舒明悦,凝着那张脸颊,竟然还能笑出声,“你怎么哭成这样?我这不还没死——嘶——”

    嘴巴立刻被一只小手捂住了。

    舒明悦眼睛一瞪:“你别胡说!”

    她哥哥这张狗嘴,简直吐不出象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