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男人讶异地看了眼钟白,欲言又止,神色稍显为难。

    钟白想他定是因上次的事有了心理阴影,便再恳求道:“大师兄,我那房间有老鼠,实在不敢回去。我保证,今夜绝不会忽然爬上你的床的!”

    “那……行吧。”

    “咕……”屋外传来一声微弱的鸽叫,但钟白并没有听见,仍满心欢喜地跑进了大师兄屋中。

    赵既怀挑眉望了眼廊下房梁,与那抹亮色对视。

    啪。

    他关了门。

    夜色昏暗,将满天翻滚的乌云都包庇了去。边陲小城里的客栈为了节省开支并无点夜灯的习惯,凝重的夜色仿佛一只时刻紧盯的猛兽,随时要将人吸入黑暗之中。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她在梦中又忆起了前世,只是这回并非在深深宫闱之中——而在兵戈铁马的战场之上。

    金鼓连天,流血漂杵。

    经过三个月的厮杀奋战,邵地大捷,休师整顿,班师回朝。

    零零散散的队伍踏过草地,马蹄踏过浅草,溅起污黄的泥水,拖着腿脚前行的士兵脸上褐黄枯槁,没有丝毫血色,宛如丢了魂魄。

    明明打了胜仗,脸上神情却比亡国家破还要难看。

    钟白皱了皱眉心,紧抿的唇中冒出两句含糊的梦呓,“你们……师兄……”

    那支队伍缓缓前进,远处响起急促马蹄之声,一身黑甲纵马奔来。

    来人瞧得并不真切,却依稀能辨出那是闻余师兄,他已然完全褪去了青涩少年的轮廓,下颚处浅浅地长了不少胡渣,更显了男人刚毅。

    闻余环顾一圈,怒呵,“将军呢!”

    队伍里暗暗啜泣,无人敢应。

    “哭什么!个个都成哑巴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