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擎夜读>网游>暴君的戏精皇后 > 第7章 维谷
    第二日,卢玦照常进宫,宣室殿外,曹如意现在殿门口笑眯眯地等着。卢玦走到曹总管面前,打了声招呼,又问:“曹公公,本官和醴泉侯的相似之处吗?”说罢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碧蓝色的天空偶有几声鸟影飞过,听说深宫是一个连飞鸟都不愿意飞过的荒凉所在。

    曹如意一惊,长大了嘴,一时想回些什么,却来不及,只看到卢玦嘴角牵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似乎对那些不见天日的隐秘心思心知肚明,施施然走了,留下曹如意一人摸不着头脑。

    李烈见卢玦来了,先问东宫的功课。卢玦这几日在东宫的观察,发现皇帝基本上从来不过问东宫太子的功课。于是极力夸赞太子李乾聪慧仁厚,天下仅有。说的李烈笑了,道:“卿不如直接说太子是文曲星下凡,寡人从不知道卢卿竟是这样一个有趣的人。”

    卢玦见李烈不信,不由得正色说:“世有清浊二气,像文曲星、武曲星下凡,托生为人,是文臣武将,像韩愈欧阳修。浊气托生为人,则为大奸大恶之人,如盗跖蔡京。据臣观察,我朝未有大善大正、大奸大恶之人。是以陛下莫开如此玩笑。”说得李烈连连打哈欠。

    卢玦口才极好,只是他心中大道,很少有机会在君王面前倾囊而出,才不管李烈爱不爱听,还在喋喋不休,李烈笑笑,打断他说:“卿在东宫面前,也像如此侃侃而谈?寡人怎么听说,卿在东宫,除非太子发问,几乎从不开口?既然今日卿这么有兴致,不如来说一说昨日高府是如何热闹?”

    李烈说的是卢玦在东宫处处谨慎的事,这原也不关李烈的事。只是卢玦并未想到,他前脚刚从高太傅府上离开,后脚李烈就得到确切消息。卢玦皱了眉头,说:“陛下何至于如此?臣子集会乃是寻常,我朝又不是道路以目的周朝,情报机构乃是利器,陛下不用君子,反用小人。陛下难道忘了前朝因为东厂西厂之争而亡国的前车之鉴?”

    李烈苦笑道:“好了,卿别开口,开口即是腐儒之声,寡人以前怎么没发现卿有这种无端劝谏的恶习?再说下去,寡人便要听到民贵君轻的老生常谈。”

    卢玦也有些气愤,又被李烈的话堵住,越发不肯开尊口,只是看着宣室殿正中挂着文人字画发愣。李烈与他一同望着悬挂的正大光明匾,指着正中央的一道裂痕说:“这块匾额还是皇考在世时挂上去的,为的是鞭策寡人励精图治,开疆扩土,可是寡人看着这劳什子心里发堵,有一次还使人特意将其取下,砸了。老臣知道了,一个劲地上书骂朕是亡国之君,有些还拿了棺材放在前庭口,说什么朕不把牌匾挂上去就撞死在柱子上,血溅三尺。后来寡人才把牌子拼起来挂上去,之后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如今裂痕尚在,当初威胁要撞柱子的老臣一个个告老还乡。卿也是这样看待寡人的吗?”

    卢玦低下头,说:“陛下毕竟不愿意见到臣子血溅三尺,到底心有良善之端。”

    李烈大笑:“哈哈哈,卿可是第一个这样看朕的,有趣,有趣。”卢玦一脸冷静地看着李烈,最后李烈觉得无趣,停住了笑声。

    “卢师父,陛下也来了。”李乾看到李烈。不禁眼中一亮。原来卢玦自从担任太子少傅之后,惯例要去东宫给皇太子殿下讲课,碰巧李烈今日闲着无聊,便也跟着过来。

    李烈道,“朕来和太子一起听课。卢师父不要客气,就当朕不在。怎么?高太傅不在?”环顾四周,高太傅的确不在。左右连忙解释说按照惯例,的确太傅与少傅讲的课是错开的,今天既然约的是卢玦来讲课,高太傅的课就推到明天。李烈听到,也没说什么,而是自己找了一张凳子坐,端的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只是这位学生年纪毕竟不轻。

    卢玦眼观鼻鼻观心,对于皇帝旁听这件事情,并不放在心上。翻开书本,继续讲《春秋左氏传之郑伯克段于鄢》,《郑伯》是左传的第一篇,李烈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讲到第一篇,但是他并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

    卢玦平日里温和宁静,说到之乎者也什么的,倒是顾盼神采。左传的言辞又朗朗上口,读起来分外好听。卢玦讲完之后,问太子有什么疑惑。

    李乾问:“郑庄公与姜氏有矛盾,有非黄泉,无相见也之话。后来又和姜氏在黄泉之下相见,天下人皆知庄公背诺,庄公为何如此?学生以为为人君者一诺千金,金口玉言。庄公此举,有违人君之道,史家为何不诟病?”

    卢玦没有想到李乾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疑惑地回答:“那是因为郑庄公说出黄泉之言以后,日夜思念母亲,后来在黄泉之下与姜氏相见,虽然违背前言,违背为君之道,却是仁君孝子,是以史家非但没有诟病庄公此举,反而称赞庄公家庭和睦。我朝以孝治天下,不孝之子,天厌人怒,千夫所指。人君当是百姓德行的典范。”

    李乾还是一副疑惑地表情,看看李烈,又看看卢玦,继续问:“可是,孟夫子言,吾闻诛一夫纣而已,未闻弑君。君视臣如土芥,臣视君为寇仇。姜氏恨庄公欲其死,以共叔段取而代之。庄公仍旧日日思念,视姜氏为母吗?”

    李乾问出这样的话,是在座诸人始料不及的,一旁的伴读脸色苍白,显然被吓得不轻。卢玦心中更疑惑,说:“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按照我朝的律法,子伤父,大不敬,腰斩;父灭子,家事耳,朝廷不管。为人子者,岂可因为父母对待自己方式的不顺心而不相认?”

    李烈听到这里,忍不住地笑出声来,道:“罢罢罢,朕是听不下去,这都是什么迂腐理论。寡人是不信这些劳什子的,就不该来自找不痛快。卿如此正直,不在朝堂有一番作为,倒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