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槐走过来，他刚从浴缸里迈出来，浑身湿漉漉的，腰上系了件毛巾，露着上半身和腿，走过的地方流下一道水渍，慢悠悠说道：“我觉得你说得对。你给一个破拍照的穷鬼生孩子，他以后只会拖累你，不如赶紧做掉，扔到河里淹死，再去给你相中的那个导演怀一个。”
门口僵持的两人双双回头，同时震惊地看着章槐。
章槐头发已留长，此时低垂着遮着脸，他只轻轻朝那女子的肚子一瞥，那女子身材曼妙，三月的肚子尚看不出臃肿，只是当他提到“淹死”这二字时，那人的肚子明显一动。
“你敢羞辱我？！”子清愤怒地指着章槐，她的声音微微变了调，露出一点微妙的恐惧，“你是谁？”
章槐背身倒了一壶茶：“你说的王导是王元彬？”
子清一愣：“你们认识？”
章槐又是淡淡一笑：“少废话，现在就给我滚！否则什么王导张导赵导，我让你什么戏都没得拍。”
子清震惊又恼怒，但看章槐语气平常，脸上有些忌惮的神色，不敢得罪。她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许晚洲，扭着高跟鞋转身离去。
许晚洲没去追，但也没走过来，章槐端起茶水饮尽，扭过头去看到许晚洲冷峻的脸。
章槐冲他挑衅地一笑：“你不谢谢我？我帮你把她轰走了，你不是有事么？”
许晚洲走过来，走到桌前，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章槐故意想要激怒许晚洲，当子清出现在门口时，他才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一世他不该与许晚洲再有任何瓜葛。哪怕许晚洲身边有再多男人和女人，他都不该插手的，到头来过不去放不下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抬起脸，尽力压下所有的嫉妒、不甘和遗憾，强挤出笑容，说着最恶毒的话：“怎么了？嫌我的话难听？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还不好说呢，我劝你最好别抱太大希望。”
许晚洲生气了，抄起桌上的茶杯，泼在章槐脸上。
章槐浑身本就没擦干，水渍顺着他的脸庞滑下去，他那一瞬间是慌乱而恐惧的。他知道许晚洲会生气，会发火，但未曾料到许晚洲直接一杯冷水当头淋下，他害怕极了，又愤怒极了，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章槐狠狠打了许晚洲一巴掌，随即许晚洲一巴掌回打过来，扇在他脸上。他们各倒退一步，面对面站着，静默无言。章槐凝视着许晚洲，许晚洲也凝视着他，他们像是经历了旷世之别那样，久而深地凝视着彼此。
求仁得仁，他如愿以偿地激怒了许晚洲，亲手摧毁了他们之间的可能，应当高兴才对。
“你……”章槐脸色苍白地开口，“咱们扯平了。”
他冲许晚洲笑了笑，眼神轻蔑，只是低头时，眼底浮现起一种荒凉到底的哀伤。他缓缓朝门口走去，身歪影斜，像一片在雨中被吹落的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