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是药膏状的,杀手少年从一个黑色罐子里挖出些许抹在她的眼睛上。她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只剩下一片惨败的灰白,透着主人的惶然无措。

    “很痛吗?”他觉得这种药膏带有刺激性,即使单单抹在手上也有些疼痛。

    宁波含摇了摇头,“没有感觉,是不是会痛了就能治好了?”

    “可能吧。”杀手少年也知道这是假话,因为燕堂主已经说过少主的眼睛是好不了了,往后都由他来照顾她的起居。何况当初那配药的医师也被杀了,这药到底有没有用谁知道呢?

    他继续用食指摩挲她的眼眶,把药膏抹匀,凑得这样近,他也就看到少女毫无瑕疵的脸颊,光滑到看不见一根汗毛,鼻尖像是玉做的。

    他一搓那皮肤,就泛红了。这可算是水做的了,他们杀手里的那些孩子都是皮糙肉厚,没有这样娇贵。

    天气有点冷。

    宁波含呵了一口气,冒着白烟。山上气候冷,他们专挑这山林小路走才能更快地逃出赤焰府的地界,还有两日路程就能赶到江南,在哪里就没有赤焰府的爪牙。

    “你是不是觉得,比起其他少主我很没用?”她从马车上走下来,身上披了一件狐裘斗篷,雪白的狐狸毛围着她一张巴掌大的脸,越发孱弱了。

    她看不见,少年也只能用一根竹杖牵着她走路。

    要是有石头泥坑,他就得背着她过去了。

    这段路太窄,马车过不去,所有人都只好徒步前行。少年正背着宁波含跨过一个大水坑,也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等跨过去站稳了,他才疑惑地问她:“可是我是刑堂的人,我为什么要给其他少主效忠?”

    他是不会为其他人效忠的,但也不意味着他效忠宁波含,因为他本身立场上站在刑堂的。假如燕行要杀宁波含,他也会动手。

    这样的人总是很危险的,宁波含不会被一时的忠心迷了眼睛,除非她自己有足够的筹码留住那些人,只有利益才是永远的伙伴。

    “你说得对。”宁波含腰肢纤细,自然也没有多少重量,对于练武的人来说她轻得像一片羽毛。羽毛很轻,当然也很软。

    除去斗篷,她自身的衣服是很单薄的,紫色的纱衣裹住内衬,宽松的袖子滑落下来留出一截雪白的小臂,在关节的部分却很圆润,有种格外娇养的意味。

    她用两条光裸的胳膊环住少年的脖子,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耳朵却是不着痕迹对着前方,仔细倾听着燕行的声音。

    燕行提着他的弯刀,面前跪着一个男人,就在刚才,燕行飞快地割下了他的耳朵。失去耳朵的男人登时流血不止,捂住伤处双眼腥红:“你这是要送我们去死!陪着一个瞎子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