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游舟的情况比起她之前心中猜想的要好上许多,身上虽有大大小小的伤□□错纵横,却还不至于瘫倒在地露出半死不活的模样——若荣靖见到的真是一个卧在血污之中气息奄奄的家伙,说不定会大倒胃口。

    赵游舟腿伤得重,被人敲断了骨头暂时无法行动,可双手还能活动。荣靖走进牢房的时候,他背对着她,正在以纤长的手指为梳,打理一头枯黄的长发。略带妩媚的动作在他这里丝毫不显女气,一支木簪被他咬在口中,待到发髻束好之后,再由他稳稳的横插在髻上。他转过身面对着荣靖,竟算得上是仪容整齐,只是衣上有不少的血污,但衣冠端正宛如他还是女皇身边的贵公子。

    “长公主。”他朝着荣靖淡淡的点头。

    “你还没死呢。”荣靖讥诮的笑了一声。她对赵游舟从来就没什么好脸色,与嘉禾相争的这些年,因为赵游舟的存在她没少吃亏。

    “长公主还未答应与我合作,我怎么敢死。”赵游舟微笑着答道。

    他比起过去瘦了许多,面颊深深凹陷,眉目间却还能辨出昔日秀美的影子,身上沾了血之后,反倒更添了一抹妖异的媚,之前许多人说他是祸水,倒也真的没错。这人抬眸轻笑,每一个举止都似乎是能魅惑人心。

    “我来这里也许只是无聊,可没有说一定要与你合作。”荣靖抱着手臂,冷冷的说道。

    “那我只能赞一句长公主了。”

    “赞我什么?”

    “赞您有闲情逸致,自己死到临头了,还有闲心来探望我,我可真是感动不已。”

    “激将法?劝你别用在我的身上。”

    “是不是激将法,长公主自己心里有数。您是聪明人,希望我没有看错您。”

    两人的语速都很快,短时间内已经唇枪舌剑交锋了好几次。

    “我今日进宫了,见到了咱们的新皇帝。”停顿了一会之后,荣靖轻声说道。

    “那不是什么皇帝,只是一个越俎代庖的小丑。”赵游舟不笑了,浓密如鸦翅的长睫垂下,眼中满是阴郁。

    荣靖却是笑了,“我知道,你心中的‘陛下’只有我的妹妹。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这么多年你为何一直对她忠心耿耿,任我百般拉拢都有如磐石一般巍然不动?为了替她扫除威胁,弄得自己堂堂公卿之后满身污名都不顾。真让人不知该如何说你才好。赵游舟,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做一条‘狗’的人。”

    坐在杂草堆中的青年说了一句荣靖听不大懂的话:“我不是什么公卿之后,我只是济州农妇的后裔罢了。”

    荣靖并不知道赵家当年的那些阴私之事,也只是依稀听说当年赵贤妃在怀有身孕的情况下被自己的母亲下令勒杀,还是宁康公主的嘉禾曾经赶到过贤妃居住的景阳宫试图劝阻。后来赵家因莫须有的罪名被流放,贤妃也被下令以庶人的礼节埋葬,还是嘉禾出面,劝杜银钗看在未出世的龙裔的份上,给赵家好歹留些体面,免得杜银钗要担上如吕后一般的恶名。

    “不说这些了。”赵游舟眼波一转,“那个所谓的皇帝,都和长公主您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