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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普遍理性而论,我应该是喝醉了。

    歪歪靠在酒店的走廊里放空片刻后,空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用手肘支着墙面,好不容易把涌到喉头的酒味咽下去,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被那股味道腌透了,连卷翘的呆毛都可怜地耷拉下来。好在他还记得刚刚起哄给他敬酒的是哪个混蛋——是那个从至冬漂过来谈合作的橘毛执行官。

    达达利亚是吧,抡着瓶火水好像那是白开水似的,一分利我都不会给你让。他恶狠狠地想。

    他有一点轻微的洁癖,不是很乐意带着这一身味儿回自己的房间。走廊里倒是有股十分浓郁的玫瑰香味,空环顾四周,发现在拐角处摆着一尊白色的……那是个雕像吗?在头部那里插着一大捧红色的玫瑰,香气被小小的鼓风机吹出很远。

    他走了过去。

    靠近后鼓风机呜呜的声音显得更明显了,空脱下也沾着酒气的外套,准备在外面晾一晾再回去。忽然间他发现有哪里不对,那个他所以为的瓷质的摆件居然没有拥有本应存在的上臂,肩膀与手臂相接处突兀地空荡着,裸露出用于接洽的球形关节。

    此刻在他的注视下,这具失去了四肢而显得小得可怜的躯体,正在他面前微微发着抖。

    ……是个活物。

    空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酒都醒了。

    他顾不得别的,先上手去捏了捏人形的皮肤。皮肤的触感很像真人,按下去甚至能摸到骨骼的轮廓,只有在头与颈的交界处有淡淡的拼接痕迹,证明了这是个非人之物。空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他早已经看到了对方肩膀处的人偶关节,再确认一遍完全是多此一举。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拢起四散的玫瑰枝叶,好看清这个人偶的头部。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这些花是插在人偶的嘴巴里的,插得那么深,都能在喉咙外部看到花茎凸起的轮廓;正是这些修剪去了尖刺的花朵让人偶不得不一直仰着头,保持整个喉部竖直打开的姿势。过多的花朵和叶片遮住了他的脸,以至于在空触碰他之前,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人靠近了他。

    现在他看到空了。那双美丽的、拥有绀紫色泽的眼睛急促地眨动着,忽地掉下一颗眼泪来。他挣扎着摇动光秃秃的身体,费尽全力才穿透被结结实实塞满的喉咙,发出一点微弱的声响。

    那毫无疑问是在求救。

    空简直不能和那双眼睛对视。他后退两步,喊来了徘徊在走廊另一头的服务生。

    “这个啊,放心,不是‘有人权’的仿生人类,他就是个不合格的性爱人偶。”

    匆匆赶来的酒店老板向空解释道。他拨开几支人偶口中的玫瑰,好让空看他烙着编码的锁骨:“喏,编号还在呢,479103,是……大概半年前出产的那一批吧。酒店对这些夜间用具的要求比较高,当时买了这批货以后又追加了一次检测,结果就只有这个不合格。服从性不达标,后面也不怎么能出水,语言系统好像也有点毛病,不堵上他的嘴就反反复复骂人。您说,我们哪能放这种东西让客人们用呢?所幸长得还算漂亮,就放在这里当花瓶用了。”

    空瞧了人偶一眼,总感觉这个人偶不像那种只有简单智能的性爱娃娃。况且就算他真是个性爱人偶,把他拆成这样开着机当花瓶用也太不人道了,至少空是接受不了。想起刚刚人偶痛苦的眼睛,他准备帮帮他:“既然是性爱人偶,那我是可以用他的吧?我看他的脸还挺漂亮的。”

    “客人想用的话当然是可以的。不过这个人偶在外头摆了半年多了,日常清洁和其他人偶没得比,您看要不要换一个别的?或者我现在叫人去把他洗洗干净再给您送来。”老板看上去也吃了一惊,思量片刻才给出了建议。空点头同意,等候在旁边的服务生立刻走上前去,把人偶从地上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