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时,有一瞬间的恍惚。
入目是灰漆漆的屋顶,隐约可见几块大小不一的霉斑,身上的被褥倒是柔软干燥,带着太阳晒过的清爽气息。
他试探性地坐起身,除了头有点钝钝的晕眩,身体倒是并无不适。四下张望,是一间狭小简陋的屋子,所幸收拾得干净整洁,除了床便是一个放在地上的箧笥,里面胡乱扔了些卷成一团的纸筒,除此之外便是一扇小门,用浆旧的蓝色粗布做门帘,门外飘来一股浓重的烟味,混着药香。
咕嘟咕嘟,是熬的药汤在起起伏伏。
他凝神坐了一会,脑中还是一片晕眩,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自己与周遭一切隔绝开来,模模糊糊、看不分明。他伸出手到眼前端详,手不大,手指还有些短短肉肉,是一只少年的手。
门外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有人跑进外屋,大声喊:“老头,你又在抽烟了!”声音清亮带着稚嫩,也是个半大的孩子。
“陆老二,又来看我们阿南了。”
声音不急不慢地响起来,接着是长长的吸气声,和长长的呼气声,烟气更重了些,夹杂着那叫陆老二的孩子气急败坏的喊叫:“哪个让你冲小爷脸上喷烟!”
“哈哈哈哈。”
洪亮低哑的笑声,仿佛一道重锤,让他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