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5年冬,英格兰伦敦城郊区。

    “牧师先生!”

    披着白色牧师袍的少年回头,停下了手中的扫雪的活计,答应了一声。冬季的风夹杂着雪粒拍打在他柔软的棕色卷发上。他对声音传来的方向眯起了眼睛,仔细辨认着那边踉踉跄跄的人影和一坨什么东西。

    “牧师先生!村子门口的路上发现了两个冻僵的人!”

    一名鼻头被冻得通红的少年从暴雪中挤了出来。跟着突破雪幕的是他努力拖拽着的一块破木板,上面依稀可见两个人形。

    “辛苦你了。你真是个好孩子。”十七八岁少年模样的牧师微微一笑,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抬头看看不见好转的天气,叹了口气。他俯身去查看那二人的状况,“愿主保佑这些旅人。”他掀起遮盖二人的帆布,愣了一下。

    “怎么样,牧师先生?”

    牧师直起腰来,轻轻吁了一声,温和地笑了笑。“应该只是冻僵了。就把他们留在我这里吧。我会尽力照顾的。这个天气,短时间内他们也不可能再上路了。”

    那孩子点点头,偷偷用崇敬的目光打量了一眼在暴风雪中站得依旧笔直的本堂牧师,道别后转身又跑回了雪幕中,片刻就看不见了。

    少年牧师目送他走远了,将小教堂的前门打开一条缝,白皙的手扶着门把,又垂眸去看那二人。他浅浅淡淡的目光在其中一人的面孔上停留了片刻,似是深究,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蹲下身子,拾起刚才那孩子丢下的拖绳,悄无声息地将二人拖进了室内。

    风雪的呼啸声在门后隐去。

    年少的牧师放下拖绳,似乎是觉得冷,搓了搓手,哈出一口气,可呼吸之间却没有一丝热度。

    他取下脖子上的紫红色的绶带,走回门口,不紧不慢地挂在了玄关的衣架上,对着一旁擦得锃亮的木雕画框简单整理了一下衣领。似乎觉得自己收拾妥当了,他迈开长腿走回看起来仍在昏迷的二人身边,微笑着微微弯腰道:“二位先生?”

    躺着的二人气息全无,依旧紧紧闭着双目。一个是黑发一身黑,刻板地抿着唇,紧紧拧着浓黑的眉毛,看起来是一副侍从的做派。另一位虽然也是一身狼藉的雪水,但是可以看出穿的不错。黑色的法式高领衬衣套在白色的刺绣大衣里,衬得这位金发贵族的脖颈纤长优雅。

    这位年轻贵族面色如大理石一般苍白,铂金色的长睫毛在烛火下流光溢彩。他的五官生的如同教堂壁画上的大天使像一般完美,唇边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受到室内热度的影响,有些融化的雪水正从他颈间的发尾上悄悄滴落。

    年轻牧师叹了口气,抬手取过了一边的烛台。生得真美。

    “先生们,你们再不起来,我就要烧了。”躺着的黑衣男子似乎是感觉到了热量和光的突然逼近,被吓得猛然睁眼,便看到明晃晃的烛火近在眼前,直接蹦了起来,气息有些不稳地指着依旧微笑的少年:“你你想干什么?!”

    一旁的金发青年也悠悠转醒,饶有兴趣地躺在地上打量着牧师。见二人不再装死,少年也懒得再去恐吓他们,于是将烛台放回桌上,客气地向已经自己坐起来的金发青年伸手:“本堂牧师,拉斐尔斯图亚特,可以就叫我牧师,也可以叫我斯图亚特先生。乐意为您效劳。”

    金发青年微笑,绅士地握住了他的手,优雅地站了起来。“你好。米尔采佩什。”他扫了一眼一旁看起来憋了一肚子的牢骚上蹿下跳的侍从,“和我的侍从。我们是来自匈牙利的——”他顿了顿,“——旧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