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厚木做壁,软缎添饰,隔绝了车外的冷冬。

    庆容与猫各占一张杏黄织锦方垫,他探究的目光里有几分难以觉察的情绪,起初是觉得这猫顽强,如今倒还有几分英勇了。

    看着浑身沾血的小猫心里蔓延起细微酸涩的错觉,哪怕是致人死命的伤他也不是没见过,大概安稳太长时间,连只猫受伤都牵动心思。果然废人当久了,他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优柔。

    他凤眸半眯,修指轻抬勾勾猫咪下巴,得到了一个柔软而迷惑的眼神,是猫咪不明所以地仰头瞧他。

    她疲倦又难受。

    对视那一霎,一股不知缘由的痛楚从庆容心口闷闷地蔓延上来,让他莫名想要回避。

    他今天究竟是怎么了?还会心疼这小猫。

    “很快就到了,醒着,再撑一会儿。”他欲盖弥彰地撩开帘子去看马车行到何处,马车外,天穹半显日色,欲来风雪的样子。

    颀长指节忽然顿住,他停住话语,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好像十七八岁时在关外山谷中对战友所说。那风雪连日不止,白皑皑的没过膝盖,他将受伤的兵负在背上,不断提醒着,别睡,醒着,千万醒着。

    不过也仅仅是相似而已,猫又听不懂,它听不懂也没关系。

    他虚虚拢了拢猫咪耳朵,因为不知道它哪里痛,不能摸。

    可在猫咪眼里,觉得他还挺爱干净的,这人多半想捏自己耳朵又怕脏。不是什么大事,陆语棠自己头一回近距离看到阿夜他们,也深觉可爱,好想摸摸耳朵的。

    帘内一点日光,映着那人如玉面庞。柔光暖不了他眉目间久来的凛冽,正晴的天气未能将他的语气熨得温和几分。陆语棠瞧着他,只感觉冷,浑然不知自己身上是滚烫的,她已经开始发起烧了。

    庆容打量着小猫,小猫这么顽强,不知道腿伤会不会那么容易好。好了之后她应该会回到属于猫的生活中去,是带其他小野猫抢红烧肘子?还是别人厨房的鱼呢。然后有一天,真的被咬死。

    他为什么捡了只这么脏又这么野的小东西,还因着它……想起旁的什么人。

    想是太久没睡好的缘故,那个小姑娘怎么会和流浪猫相似,她就算是,也是最矜贵的那种,豢养在国公府里,用最精细的食物喂着。哪怕做了流浪猫,也会将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比旁的猫都风光可爱。

    和他不同,陆语棠心里想着的是,自己伤好之后会不会被囚在院里捉老鼠,那还不如放她与犬相搏呢。

    这人至少是大户人家,甚至这马车的规格已经超过了一般高门子弟。她看着他的面容几分熟稔,又抓不住思绪。且这玉琢的眉眼,跟她的太子殿下比起来也不落下风。哪怕瞧着病弱几分,她也不该没在京城听说过这号人才对。

    他有可能助她回家吗,世家子弟府中来往的消息会多很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