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阁的姑娘风情万种，各有各的千秋，独琴奴是个意外。
她面皮虽好，但人不擅迎合，平日里又不大喜笑，横竖扁圆如何瞧，也与千娇百媚酥露骨毫不沾边，乍一看，或更像个女道，倒难叫人察觉她是个做皮肉生意的。
今日秦如珩的话，反而让琴奴糊涂了。
若论面貌长相，当年天人之姿的秦小将军谁能轻易入了他的眼。
再谈出身地位，纵然他不识得如意阁豢养的娼女，可单是一个谢府外室的污名，就足够叫他退避三舍。
琴奴哪怕身上如何难受，这一刻脑子却分外清醒，她微微避开秦如珩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稍一偏头便透过窗缝瞧见了躲在门外的阿霞。
多半是阿霞常年生活在堰州的缘故，她不及琴奴所见过的江南女子那般身姿纤细肌肤白嫩，骄阳一照寒风一吹，黝黑的脸蛋便涌上一团潮红，只算端正的五官正殷切的朝门内张望，她看上去比秦如珩还要年长几岁，与之毫不相衬的是粗布麻衣下快束不住的丰盈。
琴奴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这哪里是求得你情我愿心意相通的陈情表白，不过是今时不同往日，在这狼多肉少的地界里寂寞难耐没得挑罢了。
她忽然觉得累的很了，说话有些含糊不清：“秦爷还请容琴奴多考虑两日。”
秦如珩也没把人逼得太紧，他眼风一扫正拙劣闪躲的身影，忽的俯身借着被遮挡的死角用磨出老茧的指腹小心翼翼的摩挲着她细嫩的手背。
似乎已经对自己所求之事十拿九稳，连带着他的话里都多了几分纵容。
“良药苦口利于病，四娘如今染了风寒，还是好生休息，莫再耍小性子，平白叫兄长担心。”
他识趣的很，不等将人惹恼便收了手，又端上了大将军的姿态，他拿好自己的佩剑，高高束起的长发在颈窝处扫了个圈，行至门口时又伏在阿霞耳边说些什么。
琴奴半睁开眼静静的看着，眼见着阿霞的耳根都爬上一抹红。
阿霞不是将军府上的下人，她对高门大户的礼仪一窍不通，说话时也从未自称过一声奴婢，每每见到人高马大的秦如珩时，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敬畏与仰慕。
琴奴想到了昨夜小院东厢房那将熄未熄的烛火，人影交叠行影绰绰，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光景。
也许她与她都是可怜人，一个心甘情愿，一个无可奈何，所奔赴的都是同样的深渊。
她头疼的厉害，疼的久了，连带着鼻尖都泛着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