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这人闯进屋里质问,池奕也不太高兴。他垂着脑袋,表面做出恭敬的样子,藏住话里的怨恨:“我是什么人?我是这个世界最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我接近你,你便会杀我;不接近你,姚丞相便会杀我。反正无论怎么算,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池奕和这人不一样。贺戎川是踏着血海尸山走过来的,而池奕经历过最惨的战争是游戏里打帮战;贺戎川周围有无数人想牵制他、干掉他,而池奕经历过最大的阴谋是钱包被偷。

    差距太大。

    这个世界每天都在死人的环境,池奕初来乍到被吓个半死,可在其中生活了这些年的贺戎川早就习以为常。所以池奕觉得说了也白说,对方不会理解自己的恐惧,反而会被当成不知礼数。

    然而,椅子上的人沉默良久,微微扬头,目光凝在屋顶,缓缓道了句:“朕知道你有难处。”

    池奕惊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听听这是暴君说的话吗?谁家暴君有这么强的共情能力?

    可后一句就打碎了他的美好幻想,贺戎川一字一句道:“但是,谁若胆敢利用朕,也是死路一条。”

    “你只想活着,那朕就派人送你去安全之处,无人能找到,也无人能杀你。”

    池奕也想远走高飞,可还得面对杀千刀的系统和杀千刀的任务,只好拿姚丞相说过的话来顶:“我父母还在丞相府里,如果我不如他所愿留在你身边,父母恐生不测。”

    这借口实在拙劣,贺戎川并不戳破,轻勾唇角,“你想留在朕身边?”

    池奕定了定神,沉声道:“我并非要利用谁。只要自己性命无虞,我是诚心想帮你的。”

    也不知听到哪里,贺戎川的瞳孔忽而缩紧,眸中翻涌着莫名的心绪,片刻之后,但余淡漠。

    他嗤笑一声,话音几不可闻:“与帝王论‘诚心’二字,着实可笑。”

    不待池奕反应,他很快又平静得如同无事发生,“想留在朕身边,就为朕做事,朕保你衣食无忧,但要背弃旧主,你可愿意?”

    这可是道送命题。池奕思索片刻回答:“从来都没什么旧主,一开始就是被迫,不然也不愿做这种事。”

    他自认为答得还可以,姚翰从未善待过他,还逼他来爬床,那他如今背叛就合乎情理。

    不料话刚说完,那边坐着的人却突然转头盯着他。

    眸光中是抑制不住的怒火,一掌砸在旁边的桌子上,震碎了上面的花瓶。

    池奕蒙了,书上说贺戎川喜怒不形于色,连杀人都没有语气,怎么现在气成这样?刚才自己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了吗?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