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行从那个被火焰环绕的噩梦里惊醒,他猛然睁开眼,看见眼前洁白的天花板,茫然无措的勉力撑起身子立起。膝盖高高拱起柔软的白棉被,唐行扭过头看向微风澜起的窗边,夏日早到,青青翠翠的绿叶繁茂梳漏光斑泄下随着鸟啼清脆。

    和昨夜令人绝望的火海截然相反,唐行这时才愣愣的冒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他昨天收拾好东西,照例去整理杂物间。但唐行正搬东西的时候,后脑勺却突然猛撞一击当即让他昏死过去,颈脖倒下去磕在散乱的货物上豁伤一圈血口。

    等到再醒来已经是身处惊天蔽日的火海之中,呛人的浓黑密烟从门缝泄进来。本就密闭的杂物间只有高高的一扇小窗,关着,双手双脚也被胶布缠死捆住,要么窒息而死,要么被活生生烧死。唐行一时间想不到到底是谁想这么害死他,惊慌失措的往后退,勉强靠着铁质货架边磨开手上的胶带皮,等他艰难的撕开脚上的胶带圈,已经是被浓烟淹没,鼻息间满是那股焦烧的呛肺黑烟。

    能够呼吸的空气被烈火篡夺,唐行的眼泪被熏了出来又是怕了出来,滴滴答答的往下巴挂。痛苦的烟呛感在喉脖刺穿唐行的行动力,他绝望的缩在最后一点角落,意识渐渐模糊不清。但是梁亦洲破门的声音勉强唤醒唐行涣散的神智,挣扎的抬开眼皮,在混乱的火光中看见一双向他伸出来的手。

    是梁亦洲。

    唐行捂住脸,指缝又泄出泪水,他猛地掀开被子拔下输液针头。连拖鞋也来不及穿,赤着脚踉跄着步子踩出去推开门,他穿着蓝白病房急急忙忙的样子像是突发精神病。一路冲出大厅推开门打车,司机载上唐行,看到他打光脚,神情恍惚又焦躁,眼皮子直跳,心说自己这他妈是不是遇到神经病了。

    一路送到别墅那边,看他摸不出半分钱,司机推脱说什么近路这么点儿钱就算了。看着唐行下了车,立马逃之夭夭。唐行看着一溜烟跑远的车辆,也没追,低手掀开地毯摸钥匙开门。

    可家里也是空荡荡,唐行慌不迭的转身,又去了公司却没再好意思打车。徒步走过去,这条路他熟得很,走了快三四年,街景变化他都一清二楚。

    但是正当唐行顺着马路边走的时候,旁边一辆车疯狂的打喇叭。唐行充耳不闻,心里恍恍惚惚的根本没注意到,低着头一直往前走,等到回过神还是梁亦洲亲自下车抓住他的手。

    唐行扭过头,看见也还活得好好的梁亦洲,突然一时间如鲠在喉,什么话也已是说不出来。只愣愣的随着他走,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置,呆呆的看着他俯身过来系安全带也没躲,像是被昨天那场火熏傻了一样。

    可车辆缓缓驶动,梁亦洲也不说什么话。车辆缓缓泊入临时停车位,他停下动作目视前方,轻声问道。

    “你这是要去哪儿,我送你过去。”

    “……”

    唐行没开口,缩紧身子偏过头倚在车窗边,留长好多的纯黑直发没扎起来松散的垂在肩头。梁亦洲看见他脆弱的好似不堪一击,纤细的颈脖上缠了一圈绷带,眼珠底下是一圈憔悴的红,落在玻璃上的身影像一只瘦得骨骼凸起的幼猫。双手局促不安的绞在一起压在大腿上,手背绷带上冒出一点血珠,凸起的腕骨尖锐的像一只小角。

    他只走了半个多月,唐行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

    梁亦洲紧紧的盯着唐行,一寸一寸扫过去,低眸看见他双脚扭捏的踩在一起。立起来,只有脚尖小心翼翼的点在垫子上,还算知道自己脚脏不敢踩脏东西。

    可这又给梁亦洲看出无名火气,他接到医院电话说病房里面的人不见了。立马喊人去找,查监控看到那辆车的车牌,东兜西转看他居然跑了回来。但是进家转了一圈,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找什么,又急匆匆的跑了出来,也没想着穿鞋一个劲儿的埋着头走。

    唐行确实心里乱糟糟的,他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怯怯的抬起眼,泪光闪闪的开口。

    “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