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昌甫敛点了点头,“去吧。”

    昌涯和岑肖渌一同退了出去。

    书桌前,昌涯打开议笺认真查看起了爷爷给他提的修改意见。岑肖渌把议笺暂时搁置到了一边,翻开了书本,接着昨天所看的部分读了下去。

    昌涯见岑肖渌一派气定神闲,丝毫不好奇的样子,问道:“你不好奇爷爷的批注是什么吗?”

    岑肖渌回道:“先把每日的功课完成了再去修改不迟。”

    昌涯心里有点小得意:“今日功课我看的差不多了,先修改了再巩固一遍就行。”

    岑肖渌轻飘飘道:“师父昨日提醒过了,今天下午的功课考察会比较深入。”

    昌涯很自信:“无事,我有把握。”说完,还不忘提醒,“你好好看,爷爷的戒尺打人可疼了。”

    岑肖渌心里腹诽,我当然知道。

    昌涯看完爷爷的批注,蹙眉思考,待到想不通之处时便和岑肖渌搭起了话:“哎,你说曹夫人望子成龙心切我能理解,曹宦是有些被逼着了,要我也会不是很开心,如今爷爷给我们的课程一天比一天深我都感觉头痛,曹宦定感觉头都要炸了,但是另一方面我又很心疼曹夫人,曹宦是她唯一的寄托了,要是他能明白他母亲的处境有多艰难,他便不会任意妄为让他母亲担忧了。”

    上一次求诊的询灵者名为曹宦,代他写询因的人是他的母亲曹夫人。他们家算水镇上富足的,高门大院,只是这当家的不是曹宦他爹,而是他叔叔,他爹也当了几年家,那时他叔还没娶亲,一家人住在一起,好景不长,没当几年得了不治之症撒手人寰了,家主之位这才移交到了他叔叔手中,这一把持着这么些年也就过来了。

    曹宦他爹身前只娶了一位夫人,也只得了曹宦这么一个儿子,在他离世后,曹夫人那边爹娘想着把女儿和外孙接回去,可曹夫人不愿意,她和曹家主伉俪情深,念旧得很,即使家主不在了,她也要守着这个宅子,照顾好儿子。

    起初,曹宅里一派和睦,家主走了,弟弟接手了位置,她是没有异议的,她一个女人也没什么话语权,全凭家里老母做主。小叔子没什么大本事,但好在勤恳好学,曹夫人原先跟在家主身后家里内务全是她打理,一切都井井有条,账目事务上也略懂一二,之后一切照旧,小叔子有什么不甚清晰之处也会过问她和管家一二,直到谢氏过门,一切都变了。

    谢氏性格颇为强势,一过门便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派头,丝毫不把曹夫人放在眼里,处处排挤刁难曹夫人,不仅夺了她手中的权,花言巧语还贯有一套,边哄得家中老母和曹棣欢心,边状似无辜地透漏出自己被曹夫人欺负了去。

    曹夫人从没在曹宅待得如此难过,渐渐地曹棣和老夫人都不再信任她,她只得守着曹宦艰难过活,曹夫人有想过离开,但都生生忍住了,一来为了曹宦现如今的生活,二来老夫人很是看重曹宦,断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这些事情曹宦一概不知,因为他的母亲把他保护的太好了,他还是曹宅里那个大少爷,有祖母,叔叔疼,婶婶也会给他糖吃,弟弟妹妹们跟屁虫似的,他还嫌烦,只唯独母亲对他太严厉了。

    曹夫人的全副身心都放在了这唯一的儿子身上,自己的丈夫有能耐,有气魄,谈吐优雅,落落大方,她想养出的儿子像他,方不负所托。先生学堂里教的书等曹宦回来她必是要再问一遍的,确保全都记住,别的孩子只做一遍的功课,抄写一遍的诗词曹宦必须做三遍,错了,就要再写,直到记住为止。课余时间曹夫人也是一手抓在手里,她再怎么不得势每月该领的银钱也没有少了她的,她把这些银两拿来请了额外的先生,在固定的时间来宅中教授曹宦,什么时候该玩,玩多久,也全凭曹夫人做主。

    曹宦开始躲着母亲,他开始教弟弟妹妹们拌住母亲,然后偷偷跑去找祖母和婶婶,但每次被母亲发现抓回去后便是一顿痛彻心扉的说教,更有甚还会上戒尺,罚跪在父亲牌位前静思。后来,曹宦便躲得少了,躲也没用,他似乎变成了曹夫人希望他成为的样子,只是几乎不跟曹夫人沟通,更不会跟她闹脾气,他每天都做曹夫人安排他做的事,只是,如此下来,曹夫人发现曹宦的课业并没有长进,整个人反而变得日渐消沉。

    最先发现曹宦异状的是老夫人,她察觉到了孙子的萎靡不振,还无意中目睹孩子状似疯癫地撕了一册书,当晚,饭没吃几口就吐尽了。老夫人认定是孙儿太累了,狠狠训斥了曹夫人一顿,并让曹宦搬出了曹夫人的院子去她那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