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三叔带来的人很快死了个干净,阿文将我从地上扶起来:“小少爷,您怎么样?”

    我怎么样?

    我腿软得几乎站不稳,还有点想吐。

    阿文扶住我无力的身体,而我目光仍执拗地盯着地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尸首。

    ——三叔也死了。

    眼眶涨热酸痛,很快就流出眼泪,阿文见状,抬手捂住我的眼睛,低声道:“小少爷别看。”

    我靠在他身上,视线被遮挡住,眼泪却仍簌簌地落。

    “今天是天耀哥的生日。”我的喉管干涩,“但是三叔也死了。”

    阿文沉默以对。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傅家只是个寻常人家该有多好,那样会不会实现真正的叔侄亲近、兄友弟恭,我的哥哥会不会就只是我的哥哥,而不是变成其他的什么。

    只可惜利益和权势真的熏心。天耀哥是怎样生出恨的,怎样被腐蚀得面目全非的,怎样和傅寒生在权利中心斗得你死我活的,我通通一无所知。

    在我眼里,他仅仅只是我的哥哥。

    生理上有一种现象叫做视觉后像,指的是光刺激物停止作用后在短暂的时间内仍然会在头脑中留下印象。最后一次和天耀哥见面的时候,他穿着普通的白衬衫,袖口翻折到小臂上,鼻梁上架了副眼镜,通身仍是一派儒雅随和的书卷气息。他冲我露出微笑,摸着我的头叫我好好保重,后视镜里我看着他笑着跟我挥手,好像明天就会再见。

    ——但是没有那个“明天”了,那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面,傅天耀那副带笑的模样在我心中印成永恒的后像。

    几天后我被傅寒生找到,他开车带我回家,我们在车上争吵,然后车辆失控冲出护栏,两个人九死一生。

    我以为这场事故是对我和傅寒生兄弟乱伦的惩戒,但仔细回忆起来的细节却令我发冷。

    这些背后的事情,我所不知道的事情,都是傅寒生一桩桩一件件摆到我面前的——每一处关键,都或多或少有傅天耀的影子,弯来绕去,淬毒的箭头直指我的亲生兄长。

    他想要傅寒生死,而我只是置傅寒生于死地的饵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