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跳动着扭摆着,将布满文字的纸张烧得干干净净,只余下些许灰烬落在案台上,被宫女迅速扫走处理了。

    吴公公在一旁笑道:“陛下圣明,让尤大将军带去的药果然派上了用场。”

    李显庆莞尔:“这得感谢裴大夫。”

    吴公公神色一动,“说起裴大夫,老奴想起一件事,说是工部主持的密州河堤修缮之事,前段日子州府收到了神秘善心人士所赠的三箱珠宝,箱子中附有字条,讲明了是捐给密州用来修缮河堤,安抚灾民。这善心人出现的时间,正是裴大夫离开新邺不久的时候,老奴猜想……”

    “不必猜。”李显庆淡淡开口,“就是裴清。所以她索要诊金时,朕才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反正最终也是用之于民。她啊……从来视钱财为粪土。”

    吴公公笑道:“陛下火眼金睛,没有看错人。”

    李显庆默了片刻,将一旁整齐摆放的卷轴理了理,抽出那一卷被精心裱装好的素绢,缓缓展开,盯着上面圆润花哨的蝌蚪字看了半晌,幽幽道:“然而,朕却始终看不懂这个人。不光看不懂她写下的文字,还看不懂她的眼神。”

    ……

    秋雨之后的斜阳透着一层寒意,青瓦红墙之下,宫女太监们簇拥着长公主的步撵往尚书房而去。

    许亦心下了步撵,一股凉意渗透了衣襟,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提着裙子匆匆踏入殿内,老弟许兆禾第一时间抬起头来,脸上满是忧愁和焦虑,看见姐姐来了,二话不说拔腿朝她飞奔而来,扑进她怀中道:“阿姊!你可算来了!”

    许亦心被他扑得连退好几步,好歹将他接住了,轻拍了拍他单薄的肩膀,柔声问:“出什么事了,阿禾?”

    “朕不该忽视阿姊说的话,那北越果然打进来了!”许兆禾松开姐姐,眼眶通红,急得团团转,“袁德厚这个不中用的东西,偏偏这时候死在了女人身上,他老子又是个半截身入土的,现下派谁去边境抗敌?阿姊,现下该如何是好啊,阿姊!”

    小兔崽子,人打进来了你知道问我了,当初找你商量对策,你就知道逃避做作业。

    能怎么办呢,自家弟弟,还不是得哄着他,许亦心温言安抚了一句,将他带到帝王专用坐榻上哄他先坐下,可他抱着许亦心的手臂,试图拉她一起坐,许亦心还没昏头到这地步,连忙婉拒了他。

    目光四下一扫,看见殿内并无宫女太监服侍,只有言同甫和另一个年轻士兵垂头站在下面,想来那个士兵就是过来传信的。

    “同甫,那北越是什么情况,你且说说。”

    “是。六天前,北境寿州的互市上,越国的一个商贩与我大宋的几个买家发生了肢体冲突,那几人不慎将商贩打死了,商贩的亲友前来讨要说法,双方一言不合又起了混战,驻守寿州的军队想前去平息事端,岂料越国不依不挠,事情越闹越大,越国趁机攻下了寿州、高远,如今已兵临广陵。”

    “为何今日才来传讯?!”

    传令兵扑通跪下:“回陛下、长公主,是寿州州府何永兴封锁了消息,意图击退敌军后上表请功,但事与愿违御敌不力,他便弃城而逃直奔高远而来,小人正是高远州府郁伟才派遣的传令兵,小人出城后不久,高远已经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