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珏面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整张脸呈现出一种几近苍白的透明。

    以往,他可以以退为进,把自己彻底摆在“受害者”、“受欺侮者”的位置,事后根本不必亲自出面告状,大臣们自会添油加醋的把事情原委禀给昌平帝知晓,为他主持公道。可这一次,昌平帝并没有规定罚跪的时候谁必须跪在哪儿,素来喜怒无常的太子跪腻了原来的地方,临时起意要换个地方跪,从道理上讲,无可指摘,甚至还可以说合情合理。

    可只要是明白游戏规则的人,都能看明白这赤裸裸的欺侮与羞辱。

    除了早就垂下头的三皇子,四皇子与五皇子瑟瑟发抖的对望一眼,也连忙低下头装死。什么叫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太子和大皇子御下不严,他们要跟着陪跪三日,如果太子和大皇子在承清殿前当众撕逼,他们是不是得跟着陪跪三个月甚至三年,直接把膝盖跪穿啊。

    “怎么,大哥站在这里不动,莫非是想生受了孤这一礼?”

    太子殿下如果存心想找人不痛快,被找上的人,很少还能痛痛快快的。

    少年冷冷牵了牵嘴角,越过还在发愣的皇长子,明黄纱袍一撩,如蝉翼展开,径往软垫上跪去。

    !!

    穆珏脸色一变。

    整个大穆朝,能承受储君一跪的,只有贵为九五之尊的昌平帝。若其他人受了,用官方说法叫谋逆、大不敬,用民间说法叫……找死。

    眼瞧那少年的膝就要沾上软垫,穆珏根本来不及思考,脚下一个趄趔,几乎是本能的狼狈避开。因为动作太急,束发的白玉冠都被带的歪到了一边。

    来往官员远远看到这一幕,心中无不疑惑:向来行止有礼、气度温容的大皇子这是怎么了?明明前一秒还站的好好的,怎么后一秒就要差点摔倒,也没见起风啊。

    大皇子的身子骨,已经弱到无风自倒的地步了?那怎么今日上朝臣僚们都在传大皇子要拜定北侯为师,学习兵法武艺。这样一副身子骨,可别学出个什么事儿来。

    “唔。大哥,你挡着孤的视线了。”

    一片诡异的安静中,太子殿下懒懒动了下眼皮,气死人不偿命的开口。

    穆珏藏在袖下的手暗暗捏紧,几乎是麻木的又往一边错了三步。

    “那边也不行,会挡着太阳,影响孤长个子。”

    穆珏:“……”

    穆珏于是又麻木的往后挪了三步。